归至伯爵府, 因两之后仍有一场“再覆”，裴家人未敢贸然将安平世子后续之事告知裴少淮，以免叫其分, 到考完再议也不迟。

裴少淮见家人都『露』担忧，欲言又止, 知晓他们在担今早之事是否耽误了他作答，抑或是扰『乱』了他的绪。他放缓神『色』, 轻松笑笑，宽慰家人言道：“今更天里，虽遭人暗中作梗, 一路奔波，但总算是按时抵达了贡院……我在贡院前歇息了片刻，平复下来, 后续作答一切无虞。”

他想了想，又补了一句，保守估计道：“私以为卷子作答得不错, 有六成的把握。”

众人松了一口气。

裴少淮梳洗完，吃了些羹汤、粥食，打算到书房闲看一儿书, 再回房休息。

裴少津见大哥能如此快调整自己的态，高兴佩服之余，对段夫子在芒山观说的那番话有了更深的理解，暗想今之场景若换作是他，他恐怕难以做到如此, 便是有满腹华，施展不出来又如？

……

两之后，裴少淮赶往贡院加再覆, 次一路畅通无阻，再没遇到甚么半路拦截、故意刁难，裴少淮顺顺利利完成了考试。

只可惜，裴少淮还是没有再遇见那名农门学子。在两三千人的考场里，想要再遇见一人，确非易事。

院试结束，要十余天后，贡院告示长案。

裴少淮从家人口中得知张府尹亲自出马，狠狠治理了一番安平世子，安平世子偷鸡不成反倒差些把自己埋进了鸡窝里，实在叫人情畅快。

又听说，连安平王爷都出马了，勉强把此事揭了过去。而世子禁足，也说明了老王爷的态度，伯爵府短时间不用再担世子出来找麻烦。

张府尹把事做得么彻底，态度如此强硬，是有些超乎裴少淮意料的。他中赞叹，张府尹果然是久经官场的老谋算，一出手便精准拿捏住世子的把柄，做得滴水不漏。

裴少淮马上找来林氏，言道：“劳烦母亲替我备一份礼，孩儿要前往顺天府衙同张大人请罪。”

端端的突然说要去请罪，把林氏吓得不轻。

裴少淮赶紧解释道：“那，我情急之下叫长舟去通风报信，原是想借顺天府衙镇一镇安平世子，从未料想过府尹大人亲自出马，狠狠教训了安平世子。顺天府衙想要查明长舟的身份，不是甚么难事，自然也能查到孩儿身上。如今院试已结束，孩儿倘若还待在家中装聋作哑，不免叫人以为是孩儿故意挑起事端，引鹬蚌相争，年纪就懂得算计府尹大人……是以，孩儿须得主动请罪。”

林氏当即明了，可又担忧道：“淮儿你一去，岂不是明晃晃告知安平郡王府，件事是你通报的？”

“既已闹到地步，还怕他知晓？”

“我便去准备。”

……

顺天府衙中。

吏通报之后，张府尹见了裴少淮。

衙房内，裴少淮规规矩矩行礼，将事情原委，包括自己的私、谋算，从头到尾一五一十道出，不敢隐瞒一丝一毫，最后道：“子假借府衙之力为自己算计，请府尹大人治罪。”

听其言，张府尹脸上并未有太多的情绪起伏，便说明裴少淮来对了。

张府尹让裴少淮起身，宽言道：“官身为一府之长，需治一方安，你能不惧权势，派人来报信，乃是替官分忧，罪之有？”

“子谢府尹大人宽恕。”

张府尹早便查明了事情经过，裴少淮考完试之后来认错，张府尹是断不可能怪罪他的。裴少淮倘若不来，张府尹如作想则未可知了。

从府试，再到去岁末大宗师考核，张府尹从未掩饰他对裴少淮的赏识，今亦是如此。张府尹转言道：“上次在大宗师跟前，论兵粮之事，我听你言论，似乎言之未绝，意犹未尽，有意在外人前藏瑜，今我想再听听你的见解。”

“请府尹大人赐问。”

“大庆之初，立民兵万户府，寓兵於农，以缓军饷之忧，置屯三百九十，开地千八百十六顷。”张府尹说完，问，“说说你的见解。”

是在问裴少淮如看待大庆设立军屯之策的。

谓军屯，即赋予分军户屯种田地、上交税粮的职责。大庆以武力建朝，建朝之后，大批卫士卒驻守在西北疆、南疆，数十万大军若是空吃俸禄，恐怕难以长久。为了解决此难题，朝廷下旨，凡是驻兵之处，半数军户卫守城池，半数军户间屯拓荒，以事农桑。

张府尹又道：“此间唯你我人，你不必设防。”

问题太过犀利，即便是不设防，裴少淮也要斟酌能应答，沉思半晌后，裴少淮言道：“军屯之策，利不在缓军饷之忧，而在于边疆建城，大批军户居于城中。”

意思是——朝廷实行军屯政策，最大的处其实不是生产粮食，而在于建了城池、军屯，军户们像老百姓一样在当地生活。

张府尹听闻此话，眼睛亮了亮，继续听裴少淮解释。

“大庆子民，到之处，即为疆土。”军户们在西北疆住下，就像是一株株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