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纪明遥缓缓把眼睛闭上, 又睁开。

枕头在语气平静地和她说明时间地点。

马车才出城门,离到庄子上还有约一个时辰路程。

现下才卯初一刻。

平常这个时间,哪怕在安国公府, 纪明遥大多都还躺在床帐里,没睁开眼睛。

而且, 她不想在车里梳洗更衣。

窄窄的,颠颠的,暗暗的。点了灯也没有正常屋子亮。若开车窗透光, 就会有灰尘泥土扑进来。

到庄子上也才七点出头, 洗脸吃饭都不晚, 还可以直接穿干净衣服!

那就继续睡吧!

清晨五点钟, 多是睡觉的好时候!

纪明遥老老实实把双手缩回被子里,没敢和平常睡前一样,还按一按枕头,调整高低角度……

闭上眼睛前,她面向枕套说:“若你在车里闷了,就下去跑跑马, 不用一直陪着我, 也不用怕吵醒我。”

好像过了有一会, 枕头才答应了一声。

夫人应又睡熟了。

城外黄土路不比城内砖石路平整,马车再精工牢固, 在其上行走也会有些颠晃。

崔珏坐得很稳, 并未有倾斜歪倒, 但不可避免随车稍有晃动。

夫人却在这摇晃里睡得很安稳。

崔珏不敢多动,只抬眼看跟在车内服侍的丫头。

青霜很快会意,轻声回话:“奶奶嫌坐车颠又没趣儿,所以每次出城都在车上睡觉, 并不止今天。从前奶奶和宝庆县主出城出门,县主在车里坐闷了,就会下去跑马。”

崔珏颔首。

看来夫人的确不会骑马。

青霜也并不多言,仍低头安坐等吩咐。

可直到车快到庄子前,姑爷也没再吩咐她一句。

青霜自认,自己的耐性在姑娘身边的人里算很不错的。她又得姑娘信重,今天是姑娘头一次和姑爷出城,她自然该第一个跟在车里伺候,再告诉别人,今后服侍都该注意什么。

这四五天,她对姑爷的行事也算有几分熟悉了,且又不是单独伺候姑爷,还有姑娘也在车里,应不算难。

可这一路她根本没服侍什么,下车却觉得,还不如让她伺候姑娘洗脸梳头呢,好过在车里僵坐整整一个时辰。

她腰腿都酸了。

就和春涧她们说,回去每人都多练练静坐静站的功夫吧。

这原是做丫头的最先该学会的功夫,在安国府被挑到姑娘身边之前,她们都是狠狠练过的。可姑娘多年来惯着她们,姑娘爱躺着,就绝不让她们多站着,所以这从小练好的本事也竟都荒废了。

现只是在车里坐一个时辰就这样,以后姑娘要出更远的门怎么办?

姑爷年轻,迟早还会外放。

车停了。

纪明遥还睡着。

犹豫片刻,崔珏没叫醒她,打算直接抱她下去。

青霜却连忙说:“这处庄子虽不是奶奶第一回来,但上回过来也是四年前了,那年奶奶才十二,是替太太过来简单巡看了两天,还有太太的奶娘冯嬷嬷陪着,第二年庄头就换了人,奶奶再没来过。现里头伺候的人奶奶并不熟悉。且奶奶这回来还要仔细查看各处,若叫庄头第一回就见奶奶是这样下车,只怕会以为奶奶年轻好糊弄。”

崔珏听之有理,便轻轻推醒夫人,扶她坐起来。

青霜忙拿过斗篷,先把姑娘的头发挽了挽,再将斗篷披在姑娘身上系好,戴上兜帽,又用湿棉巾给姑娘擦了擦脸。

擦牙漱口,又喝两口茶,纪明遥清醒不少。

今天这车坐得比从前都舒服,不知是不是因为,嗯,换了枕头。

“下车吧。”她小声笑说,“二爷先下。”

崔珏竟然陪她睡了一整路吗?

他腿不僵、不麻、不酸吗?

庄头早在车外候着。纪明遥下车只看了他们两眼,并不问话,先回房正经梳洗,换身衣服吃饭。

崔珏已在出门前用过早饭。他在一旁端坐,看自己带来的书。

这是夫人的庄子,自然要看夫人待如何管。

饭还没吃完,桂嬷嬷进来回禀:“奶奶,庄头回话说大姑奶奶就在隔壁庄子上,说是昨天中午到的。”

纪明遥放下筷子。

她短暂地失去了胃口。

在回门之前,哪怕知道纪明达是因为梦见了将来的什么,才硬“要”走了她原定的亲事,她对纪明达的反感也没并没有增添太多。

一是因为,已经很反感了,程度与徐老夫人相当,仅次于安国公和纪明德,很难再增加。

二是因为,亲事互换后,一直到现在,崔珏和崔家所有人给她的感觉,都比温从阳和理国公府好太多。太太还给她多争取到了三万压箱银和一处田庄、一处铺面的补偿,光这些就足够她衣食无忧活一辈子。她只需要向前看,没必要再为已经无关的人和事多费心神。

她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