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厌看到了。

那道清晰的，比程岁脸颊还红的，宛如蜈蚣的疤痕。

现在还没有拆线，所以显得很丑。

程岁迟迟等不到任何回复，她下意识想把头压低。

可左额角，却传来微凉触感。

陆厌的指腹，正落在上面。

他轻轻触碰。

目光专注盯着，只问：“疼吗？”

程岁身体僵硬，慢慢睁开眼，声音很轻回：“还好。”

陆厌捧着她的脸，凑近，去亲吻那道疤。

他说：“没关系，回来就好。”

程岁睫毛微颤，下意识瞭起眼皮，去看他的眼。

陆厌的手往她身后落，将拉链拉开，把她身上的玩偶服脱下，丢在旁边。

程岁里面穿着一条浅蓝色的吊带裙，裙摆未及膝盖，恰好露出打石膏的右腿。

此刻，她的双手也没有地方藏。

上面密密麻麻的伤疤，悉数暴露。

陆厌抽出一张纸巾，低头，为她细心擦拭掌心的汗。

程岁却感觉坐立不安。

她的耳边，传来高敏死前的咒怨。

“其实……怀你时，我就想弄掉你。后来，生下你时，我又想掐死你……”

“因为看到你，我就会想到程勇，就会觉得恶心。”

“所以，你早就该死！”

程岁闭眼，主动往陆厌怀里钻。

她的脸颊，贴着他的胸膛，声音很轻道：“陆哥，你带我回家吧。”

…

陆厌并没有直接带程岁返回海港市。

他先带她去酒店住了一夜。

找医生来给她做检查，确保身体没有大碍后，他紧绷的那根弦才缓缓放松。

程岁这一周都没睡过好觉，此刻回到陆厌身边，却突然来了倦意。

吃完饭后，她坐在浴室的小板凳上。

陆厌坐在对面，手上正拿着一个湿毛巾，为她擦拭身体。

程岁眼皮懒懒抬起，时不时瞅他一眼。

陆厌的表情很专注，动作也很仔细，把她身上的伤口完美避开。

洗她头发时，需要把刘海也弄上去。

程岁开始变得不自然，神色往旁边挪。

却被陆厌追着问：“躲什么？”

程岁小声回复：“丑。”

陆厌手上动作没停，语气十分自然：“等拆完线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。”

程岁眨了下眼睛，想求个心里安稳：“真的吗？”

“对，到时要是还不行，我就带你去找美容师，把这里修复一下，一点疤痕都不会留。”

陆厌语气笃定，像是有十成把握。

听此，程岁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，这才落下。

陆厌却没放过她，语气凉凉问：“所以，如果不是我今天主动找你，你打算什么时候来见我？”

话虽听着比较冷，他手上给她洗头的举动却依旧细致。

泡沫打得很好，都没弄到她的耳朵上。

程岁想逃避这个话题，她佯装打哈欠：“好困啊……”

“忍着。”陆厌气笑了。

程岁眼前雾蒙蒙的，她也笑着回看面前这个男人。

几秒后，终于开口：“我想等自己变得好一些，石膏弄掉，额头的疤没这么吓人再去找你。”

陆厌俯身，往前凑，他的目光同她保持在一条水平线上。

字字咬的清楚，认真叮嘱。

“以后不管受了多么严重的伤，只要还有一口气，就给我打电话，我去接你。”

“记住了？”

程岁定定看着他的眼睛。

良久，认真点头。

陆厌无声叹息，转身去拿喷淋头，想帮她冲掉头上泡沫。

可喷淋头刚拿到手，还没来得及拧开，程岁就扑到了他身上。

她也不顾自己满头泡沫，直接埋在他肩头，笑出了声。

听着音色，挺高兴。

陆厌垂眸去瞧，喉结滚动，低声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
程岁故意把头上的泡沫往他短袖上弄，小幅度抬头，眼里亮晶晶的说：“有种历尽千帆，苦尽甘来的感觉……”

陆厌的手掌，落在她后腰上，轻轻拍了两下。

“快起来，泡沫不能触碰伤口。”

程岁被这么提醒，猛地直起身子。

坐得很规矩，像是被老师教导坐姿的一年级小学生。

陆厌被她这猝不及防的乖巧弄笑了。

他移开视线，轻笑一声，伸手快速脱掉身上被她弄得都是泡沫的黑T。

然后，恢复适才的行为。

拿起喷淋头帮她冲泡沫。

程岁背对他，头向后仰。

陆厌眉头微蹙，动作细致认真。

很快，帮她冲掉满头泡沫，他用干毛巾给她擦拭